《相遇 Une rencontre》- Milan kundera 米兰·昆德拉
*尉迟秀译文版本
【他方。】
— 解放的流亡,薇拉·林哈托瓦*的说法
*Vera linhartova,捷克作家,1968移居法国【摘抄用V代替】
V是1960年代捷克斯洛瓦克遵崇的作家之一,这位女诗人写着玄思冥想无法归类的散文,她于1968年离开故乡,前往巴黎,后来她开始以法文写作并且出版这些作品。
这位以生性孤傲著称的作家,于1990年代初期做出了一个令所有朋友惊讶的决定,她接受了布拉格法国协会的邀请,在一场以流亡为主题的研讨会上宣读了一篇报告。
关于这个主题,这是我读过最不流俗、最清明的文章。
二十世纪下半叶的历史让世人对于祖国放逐的流亡者的命运极其敏感。如此充满同情的敏感给流亡的问题罩上了催人泪下的道学浓厚,也遮蔽了流亡生活的具体特质,而依照V的说法,流亡生活经常可以将放逐变成一次解放的开始,“走向他方,走向就定义而言陌生的地方,走向对一切可能性开放的他方”。
确实如此,她说得非常有道理!若非如此,我们如何理解如此令人不快的事实——
共产主义政权之后,几乎没有任何以为移居国外的伟大艺术家迫不及待地归国?
而且,在公众的失望之下,就算回归并非他们所欲,难道这不应该是他们的道德义务吗?
V说:“作者首先是一个自由人,他有义务不让任何限制破坏自身的独立,这样的义务高过任何考量。我此刻说的不是一个滥权的政府试图强加在人们身上的那些荒唐限制,而是以人们对于国家的责任感为后盾的一些约束——正因为这些约束是出自善意的,我们反而更难将之击退。”
事实上,人们反复将人权挂在嘴边,同时也持续地将个人视为国家的财产。
她的反省更深远:“所以我选择了我想要生活的地方,我也选择了我想要说话的语言。”
有人会反驳她:作家,尽管是自由人,难道他不是他的语言的捍卫者?难道作者的使命不正是如此?V说:“经常有人声称(尽管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说),作家的行动并不自由因为他和他的语言之间还是有着牢不可破的紧密关系。我想,这只是一些过度谨慎的人作为借口的神话之一......”
因为:“作家并为单一语言的囚徒。”多么解放的名言。
只是生命的短暂,使得作家无法从这自由的邀约得出一些结论。
V说:"我认同的对象是游牧民族,我感觉不到灵魂可以定居一地。所以我也有权利说,自己的流亡是要满足我长久以来最尊贵的愿望:在他方生活。”
V法文写作的时,她还是捷克作家吗?不是。她成了法国作家吗?也不是。她在他方。
他方。一如以前的肖邦,他方,一如后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纳博科夫、贝克特、斯特拉文斯基、贡布罗维奇。
当然,每个人经历流亡的方式都是无法模仿的,而V的经验也是一个个例。
尽管如此,在她这篇通透清明的文字之后,人们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谈论流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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